陈大哥在杭州临平区上班,7岁儿子确诊患有白血病。因为一笔筹款,要被人收走大量所谓的“手续费”。他拨打我们热线求助,就在采访过程中,发生了出人意料的一幕。
幼子确诊白血病
陌生人“帮忙”筹款
记者:干嘛!站住!
采访时,一名男子突然拔腿就跑,紧追其后的人就是陈大哥。陈大哥曾在2020年获评“余杭区见义勇为积极分子”,这次在杭州延安路上狂奔,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7岁的儿子。
这件事,还得从去年8月份说起,陈大哥的儿子因为牙齿出血就医检查,被老家的医院确诊患有白血病。
目前,孩子在浙大儿院接受治疗,诊断书上写明:恶性肿瘤维持性化学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脓毒血症,急性髓系白血病。
陈大哥:目前花了三十多万,我们借也借不来了,就是自己花了这么多钱。自费加上另外的,花了三十多万,我就一个打工的,我没这么多钱。我只有,一个月的工资就那么点钱,交到医院都不够,我吃饭的钱都没有,我去抓了两条鱼,就吃一顿饭,到厂里面干活,干完了……
陈大哥两口子租住在杭州临平区一个村子里,房间面积十个平方,烧饭、洗漱、睡觉都在一起。他说这段时间,妻子在医院陪护孩子,他成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
记者在房间里发现一本企业内部杂志,封面正是陈大哥。
他这才坦露了一段往事:2020年7月,当时余杭区运河街道的群众纷纷转发朋友圈,要寻找一位奋勇砸车救人的红衣勇士。这位勇士就是陈大哥。
陈大哥:那里一辆车着好大的火,周围的人都害怕,那么我正好看到呢,我说车里好像有人在叫。我把两罐灭火器打完了,用灭火器砸车门砸不动,从农具店抢了个锄头,我把锁砸坏了,把人拖出来了。
救人之后,陈大哥默默离开了现场,后来被当地派出所民警找到。陈大哥连同其他4名施救者,受到余杭区见义勇为基金会的表彰。陈大哥收到基金会及所在公司的奖金共计一万一千元。
然而,这位英雄的命运颇为坎坷,就在陈大哥当年砸车救人的前半个月,他13岁的大儿子在湖北老家溺水,没能救回来。如今,7岁的小儿子又患上了白血病。陈大哥告诉记者,就在他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名姓李的男子出现了。
陈大哥:他到医院找到我老婆,跟我老婆说的,他说我帮你筹款,你小孩子不是缺钱吗,帮你筹款呢。
记者:他怎么知道你家里生病?
陈大哥:他到医院找的我们。
记者:对呀,医院有很多人。
陈大哥:他就直接找到我们呀,到病房里找到我老婆。
陈大哥说,当时把各种证件交给了这位李先生,由对方帮忙操作,在轻松筹平台上发起两个项目,都是为孩子筹款的。很快,其中一个项目筹到了一万多块钱。
陈大哥:提现到我的卡上,他让我从我的卡上,拿我的手机,把钱转到他的账户上。
记者:为什么?
陈大哥:他说这个是手续费,我也不懂,我说筹了半天。
记者:手续费多少钱?
陈大哥:百分之八十,我说这变成帮你筹钱了,这不是帮我筹钱,后来我也没办法,我也无奈,我觉得能拿到两千不错了。
根据记录来看,4月8号,陈大哥从轻松筹平台提现10180元,随后他私人转给了那位李先生8080元。
大家捐助的一万多块钱善款,居然要拿出八千块转给一个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名目是所谓的“手续费”。陈大哥说,他是转钱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事不太对劲。
陌生人亮出“本事”
“手续费”什么来头
一万多的善款,明明已经转到了陈大哥的私人账户,可以用于孩子的治疗,为什么要转给那位李先生呢?陈大哥说,这位李先生的出现,让他感觉抓住了一线希望,但对方的一句话,也让他十分害怕。
陈大哥:他说我可以让你提不了现,让这个钱原路返回,他说我就有这个本事。
对于这个说法,陈大哥说,其实也是将信将疑的。后面过了两天,项目又筹到了三千多,他打算自己试一下,这次没有通知那位李先生,自己提现成功了三千多。这时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陈大哥:三千多到账了,结果呢,另外还有一万一,提现就不成功了,他就微信跟我说。
在微信上,这位李先生说,“自己动动脑子,几天给你搞了几千,别人说是骗人就是骗人吗”,“昨天晚上不给你推广,就没人给你捐了吧”,“救不救你儿子的命,自己看着办”,“只有我能帮到你”。“如果你觉得我是骗子就报警,报警的时候通知我一下”。
记者查看了平台记录,陈大哥的另一个筹款项目,显示“提现失败”,写明:“因项目有推广质疑,请修改医院对公收款”。
难道,对方真的这么有“本事”?记者首先联系了轻松筹平台的客服。
轻松筹平台官方客服:您这边手机保持畅通,后续有轻松筹的工作人员给您回电,核对信息,帮您筹款提现。
记者:当地有个人说,要转给他个人手续费,这是怎么回事?
客服:以轻松筹官方为准,您不要着急,这边已经给您反馈了,会加急给您办理。
记者:您是否要记录媒体的联系方式?
客服:不需要的,后续会有轻松筹的工作人员,给您回电办理。
在轻松筹平台上,醒目标注了“零手续费”。
进入捐款页面,有一行小字写着“支持3元帮助患者享受极速提现、技术支持、专属顾问等服务”。
记者尝试点击捐款10元,在弹出来的页面上,捐款金额会自动跳转为13元。看来,在官方平台上,是不存在80%手续费一说的。
随后,记者拨通了那位李先生的电话。
记者:浙江电视台的记者,姓张,你这个手续费怎么回事?
李先生:什么?
记者:所谓的手续费怎么回事?陈师傅给你转了八千多。
李先生: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你让他微信给我发个位置,下午我们见面,我会跟你说,这个事情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记者:你人在哪?我来找你。
其实,在拨通李先生的电话之前,记者做了多种设想,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主动提出见面聊,还发来了见面的地址。
主动现身大谈“推广”
闹市街头上演“狂飙”
这位李先生发来了微信定位,在杭州延安路一带。记者和陈大哥,开车一个多小时,从临平赶了过去。
李先生:费用肯定是有,你也知道,现在人工这么贵,也需要去养这么多人,跟他沟通得好好的,他也得到了帮助,你问他有没有得到帮助。
记者:这是什么钱,在您看来?
李先生:在我看来就是说推广费用。
记者:轻松筹的推广费?
李先生:那不是什么轻松筹的推广费。
记者:那是谁的推广费?
李先生:反正这个东西我不方便说,这个东西他说得好好的。
记者:您是不是轻松筹的人?
李先生:要不然他不会把资料给我。
记者:您是不是轻松筹的工作人员?
李先生:这个不重要。
记者:钱花到哪了?
李先生:钱花到哪了钱。
记者:钱给了谁?
李先生:给别人推广了呀,就像打广告一样。
记者:是给了轻松筹平台打广告吗?
李先生:这个东西不重要你知道吧。
记者:怎么不重要,这钱是什么钱?这是救命钱,他自己通过平台筹的钱,为什么要转给你?
李先生:你要这么说我就。
记者:您既然说了推广,推广到哪里,总得有个证据给他。
陈大哥:你说的是手续费啊。
李先生:什么叫手续费?
一个说是手续费,一个说是推广费,两人的说法不太一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陈大哥为孩子筹到的一万多款项中,李先生确实拿走了八千多。
记者:你俩的说法对不上啊。
李先生:那肯定。
记者:关键是李先生,80%的救命钱被你抽走做推广,或者说您说的这个,您觉得这事谁听了觉得可以?
围观路人:如果真正做慈善的,真正能付给他救济费,但是中间那个人,抽成太厉害了,给他一万块返回八千块,中间介绍人才是真正拿了大头,得了利益,我觉得太黑了。
记者:他另一个项目没法提现,这个跟您有关吗?
李先生: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记者:我看聊天记录里,您说没有您他就筹不到钱,这是什么说法?
李先生:……
李先生不愿意多说,只是告诉记者,他没那么大本事阻拦陈大哥提现。
记者还有一个问题,李先生是怎么知道陈大哥儿子得了白血病的呢?
记者:您今天得给我个交代啊,我相信您,也希望您相信我。
李先生:我肯定相信你,要不然我不会来这里和你见面。
记者:怎么知道他的信息,您能告诉我吗?真诚地讲。
李先生:如果说就是我正常去,就是找客户,正常拜访。
记者:那今天这事能不能协商?
李先生:他后面的钱还没给我呢。
记者:什么叫后面的钱?
陈大哥:就是我这次提现还要给他。
李先生:他提现的钱还没给我。
陈大哥恍然大悟,这位李先生愿意露面,其实还惦记着另一个项目的80%费用。眼看谈不下去了,陈大哥拿起电话报警,而这位李先生……
记者:干嘛,站住!
陈大哥:把他抓住,我小孩子救命的钱你骗去了。
记者:你跑什么?合法的收入跑什么?
李先生:你不是说协商吗?
记者:协商呀,等警察来协商,跑什么?
陈大哥:拿我小孩子救命的钱,好不容易找到你,我找了几天了。
李先生:我要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啊。
陈大哥:我一直没接你电话,找你几天了没找到。
李先生:打死我也不帮这个忙。
不到2分钟,天水派出所的民警赶到了现场。面对民警,李先生改了说法。
记者:什么?
李先生:他欠我的钱。
记者:八千块是他欠你的,刚才怎么不说?刚才怎么说的,刚才跟我说推广费。
李先生:我没说推广费啊。
记者:我都录下来了。
民警:狡辩也狡辩不了。
摄像:接下来还要80%的钱呢。
李先生:我哪里还要啊。
记者:我这里都录下来了,我会提交给警方的。
随后两人被移交到武林派出所,记者也赶了过去。当天晚些时候,陈大哥告诉记者,那位李先生一口咬定八千块钱是二人事先说好的,经过民警协调,退还给他六千块。另外,陈大哥在轻松筹平台上的另一个项目,已经成功提现一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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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哥:总共还要50万这样子,这个天文数字我也没办法。
新闻播出后,1818黄金眼的粉丝们纷纷伸出援手,截至4月16日晚上19:00陈大哥的卡里已经收到超过50万元爱心款项,记者从医院和陈大哥处了解到,目前孩子初期治疗费已经够了,感谢大家的爱心,后期如有需要,我们会再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