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
耳畔回响着“朝辞白帝彩云间”的孩童吟唱,一路山重水复,我已来到心心念念的白帝城。尽管这首李白诗早就烂熟于心,但不到奉节,不登白帝城,没有亲见夔门,就无法真正理解李白的所思所感。
夔门是三峡西段入口,也叫瞿塘峡,是三峡之中最险峻的一段。夔门两侧高山,南为白盐山,因粘附在岩石上的水溶液含钙质,色似白盐而得名;北为赤甲山,因含有氧化铁的水溶液粘附在风化的岩层表面,土石呈红色而得名。赤甲白盐二山雄踞两岸,断崖壁立,高数百丈,宽不及百米,古人自夔门入瞿塘,都会感叹“夔门天下雄”。
夔门一推开,诗从天上来。登白帝城看夔门,眼前,是小学课文里那幅孤舟峡湾的水墨插图,是十元人民币背面的风景;心中,是不断泛起的诗情,是欲纵情山水的气阔。朝发白帝,暮到江陵,其间千二百里,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关山难越,岂是一日可还?但与两岸山色、滚滚长江作伴,豁然之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长江自古是中华文明重要的流动通道。夔门是长江三峡之首,巴楚之争、刘备托孤、三国烽烟、蒙宋之役……无数史诗般的战火曾在夔门点燃。兵家必争之地,加上夔门的天险风光,让行至此处的文人墨客都忍不住要咏怀古今,寄情山水。
杜甫曾留居夔州近两年,留下诗作400多首,占到他存世作品的三分之一。巅峰之作“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就是在这奇山异水中咏叹家国古今而来。杜甫到夔州的时候已经接近生命的晚境,他这辈子过得比李白要更惨一些。在夔州的生活相对稳定,杜甫把毕生积累和感慨都爆发了出来。
还有“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的刘禹锡,人生有二十三年都是在“巴山楚水”的流放中度过。但他就特别想得开,用写诗把愁绪转化成了豪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刘禹锡到夔州之后,关注到当地民歌竹枝词,写下“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儿女情歌。
夔门故地,巴山楚水,是活化的唐诗走廊。今日奉节,中华诗城,由此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