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车作者|刘工昌
2022年8月25日，江苏华西村股份有限公司发布2022年半年报，公司2022年1-6月实现营业收入14.77亿元，同比增长22.09%，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9872.81万元，同比下降74.85%，每股收益为0.11元。
其中2022年第二季度，公司单季度主营收入8.06亿元，同比上升28.63%；单季度归母净利润7941.57万元，同比下降60.15%；单季度扣非净利润7914.49万元，同比下降60.24%；负债率21.06%，投资收益8090.45万元，财务费用1156.17万元，毛利率7.35%。
江苏华西村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91年，于1999年8月在深交所上市，主营业务为涤纶化纤的研发、生产和销售，石化物流仓储服务。据华西股份在今年半年报发布之后回答投资者提问时的反馈，截止2022年8月31日，公司自然人股东总户数为64,615户。天眼查显示，华西集团持有华西股份40.59%，其他个人持股比例最高不超过1.25%。而华西集团的控股股东为华西村村民委员会，持股比例99.9%。
至此我们基本上弄清了，华西集团公司是华西村村委会控制的一家集体所有制企业，而华西股份又是华西集团公司的子公司。
从2022年上半年的财报来看，应该说，在全国经济整体下行的上半年，华西股份还能维持一定的净利收益，已属不易，但净利呈腰斩，却也是事实。尤其是股东收益降低了到历史最低的每股0.11元。按照华西本村人口3.5万人计算，2022年上半年华西村民每人股权收益约为10275元。
对做梦都想暴富的国人来说，华西村可谓上世纪末最成功的农村致富典型。
它是中国第一个轿车村、电话村、彩电村、空调村、电脑村……；还是证券上市第一村、国外建厂第一村，村民有基本医疗款、口粮款、菜金等五六十项福利，村民每家资产过千万，每户都有400-600平方米的别墅，家家有1-3辆小汽车，甚至有人均存款600万的豪言。
但一篇题为《中国最富村负债389亿天下第一村华西村到底经历了什么？》的文章给了沉湎华西辉煌人当头一棒，该文称，截止到2016年第一季度，华西集团总负债高达389.07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8.78%，有息负债245.7亿元。一个是人均存款600万，一个是总负债389.07亿，如以目前约3.5万人算，人均负债1111628元.
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首先说前者，后又有人查到的大公国际于2017年7月17日的信用评级显示，华西集团截止2017年3月止，总资产541.26亿元，利润总额为0.55亿元，资产负债率为67.83%，较2016年有所上升。可以说，文中负债情况基本符合事实。（1）
另据野马财经统计，截至2018年3月末，华西集团负债总额达393.32亿元，资产负债率达68.64%，其中有息负债为284.86亿元，一年内的短期负债201.91亿元。而同期货币资金为76.82亿元，受限部分50.73亿元，资金缺口显而易见。也就是说，自己可支配的也就26亿多点，而一年内短期债就达201.91亿。
可以看出，负债近400亿应该是事实。关于华西村是否那么富裕，暂时不说，先简单看看其发展史。
总在时代大潮口
华西神话与一位叫吴仁宝的村支书分不开，而他最神奇的就是，总能在最对的时间做最正确的事
1961年吴仁宝被任命为华西村支书，1964年看到《人民日报》的《大寨之路》后开始学陈永贵，随后带领全村人平整散落分布的1300多块田地、调整40多条河沟，最终实现了“吨粮田”的目标。
1972年吴仁宝抽调了20人，在村里偷偷办起了小五金厂。到1974年，它实现了近300万元的产值，利润率高达30%-40%。1978年，华西村又盖起了塑料纺织厂。公开数据显示，到1976年，当时的华西大队工副业达28.2万元，已占全年总收入的54.4%，集体积累（合资产）已经有60万元。
80年代全国搞分田到户、土地承包，华西村则没有把田分下去，而是把土地和劳动力集中起来搞工业，华西村由此进入了经济发展快车道。1980年，华西的工农业总产值突破1亿元，成为江苏省第一个“亿元村”。1985年，吴仁宝鼓励村民每人拿出2000元入股村里的企业，集体股份制企业慢慢成型。
真让华西村大发展的是在1992年。这年3月1日凌晨3点钟，即南巡讲话公布的第二天，吴仁宝紧急召集党委开会，下达了压倒一切的中心任务：“借钱吃足”（钱借得越多越好、原材料吃得越多越好）。后吴仁宝的四儿子、现任华西村党委书记的吴协恩回忆，父亲判断中国经济将面临新一轮的大发展，因此华西村要集中所有血本，奋力抢占市场。（2）
华西村找银行借钱，囤积了大量建材。到3月11日，南巡讲话在全国正式传达，一股经济建设高潮掀起，直接导致原材料价格一路上扬，一吨6000多元的铝锭，3个月就翻到了三倍，涨到了1.8万多元，吴仁宝的“豪赌”成功，顺势开始大力发展钢铁纺织企业。数据显示，1994年时，华西村内的钢铁、纺织等企业已经有45家之多，后来以此建立起了固定资产额高达70亿元的华西集团。
1999年华西村股份有限公司在国内A股市场上市，首创“村庄上市”的先例。从2001年开始，华西通过"一分五统"的方式，帮带周边20个村，建成了一个面积35平方公里、人口达30340人的大华西。2003年，华西村成为国内首个“百亿村庄”。2007年，华西村总资产超过160亿元，实现销售收入450亿元，上缴利税超过8亿元。“天下第一村”名副其实。
这就是所谓的“天下第一村”的发展历程。
60年代迎合潮流垦田种粮，70年代背着帽子偷偷搞小作坊，80年代逆流不包产分地推农入股搞集体经济，90年代抓住短缺经济潮口囤积居奇大赚一笔，后借势搞起了集团经济，新世纪顺应潮流上市搞多种经营，如果从企业经营微观层面的企业管理变革和实体经营创新方面看，华西村真正让人铭记的是其带头人吴仁宝超人的嗅觉，使得他总能精准踩准时代风口，看上去屡屡先人一步。
据说吴仁宝几十年坚持的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每天早晨，收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每天晚上，准时收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这是两个没人敢打扰的时段。”吴仁宝借由这样的方式把握中国的时代脉搏。华西村现状到底是什么样了？(3）
大概正是这养成了作为一个农民的他令人惊叹的政治嗅觉，而这正是他所在的华西村腾飞的关键。 但实际上，作为一个独特的经济实体，华西村能走到今天，一定还有其隐秘的值得去说的地方。
因坊间传言引起“挤兑”
上面说过，进入2000年后，华西村开始吸纳周边村落共同发展，总面积超过35平方公里，人口也增至3.5万。
随着华西村的行政范围扩大，不同范围内的村民具有不一样的“功能定位”。据报道，一村和二村作为原本的华西村中心，三、四、五、十二、十三村被划分为“核心经济产业区”，在这些村里开设工业，承担经济发展的重任，在六、七、八、九、十和十一村被划分为“粮仓”，重点发展旅游业和满足粮食自给自足。（4）
对于外来人口，华西村具有非常苛刻的落户制度，除非嫁给华西村人，否则基本不可能成为华西村村民。
华西村一贯奉行一套颇为独特的“多积累，少分配，少分现金，多记账入股”的约束法则。如果离开华西村，村民股金和福利会被全部取消。据一些网络媒体提到，华西村村民的年收入大概有三部分组成：基本工资+股份分红+年底福利，其中，华西村居民的基本工资差不多平均有10万元左右，年底福利则会按照户籍人口发放，每个人差不多在3000-4000元/年，这两部分发的是现金，还有一个大头就是股份分红，根据村集体企业的效益进行分配，对于股份分红的钱，村民并不能全部拿到，差不多有八成左右需要放入一个集资平台。这个集资平台主要是供村民家庭在华西村内购买必需品或指定类别的商品时使用。凭着这个消费卡可以在华西村内进行消费，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同时也可以购买红木家具、房子、装修服务等，相关费在单独研发的系统中统一结算扣除。（5）
在华西村，家庭成员每隔十天就必须开一次家庭会议，全村大会则是每月一次，将近期重点项目的进展情况进行通报、财务公开、利润分红情况说明等
当然，这一切的闭环，都仅仅是针对华西村一村和二村的中心村村民，外围村名是不享受的。 这种财富分配的闭环，将大量的财富只在本村进行沉淀，既有利于村集体形象的提升，又能稳定村民不随意外出工作。 （4）
华西一村村民廖日纯向法治周末记者证实，村民在工厂每天必须工作8小时，并且没有周末休息日。而对于每天超长的工作时间，从河南许昌来华西村汽车座椅厂打工的曹大姐直呼“受不了”。“厂里说是每天工作9小时，实际上有时长达16小时，不停地加班，所以我干了两年就辞职了。”华西三村的曹成在并村后，因不习惯上班时间的约束，开始在华西村开起了黑出租车。
现年60多岁的缪芳原为砂山村村民，2004年3月，砂山村并入华西村改名为华西六村，缪芳透露，现在村里面每人每年提供1020元的口粮款。上了60岁的老人可以得到每月180元的补贴，加上其他补助每月360元左右。但这点资金对她来说远远不够。“我有支气管炎和高血压，每天吃药要花20多元，这些补助远远不够。现在老伴虽然已经65岁了，但还得去外面做点事，帮我赚点医药费。”（6）
2021年3月初，几个疯传的视频让华西村卷入“挤兑”漩涡之中。 视频中，华西村某广场人潮涌动，人们冒雨排着长队，疑似办理财务方面的手续。 网友质疑华西村遭“挤兑”，资金出现问题。
在封面新闻的调查中，曾到现场排队的村民李先生称，2021年2月24日起，华西集团入股分红从30%变为0.5%，原因不明，引起村民恐慌，冒雨排队兑付。
2月26日下午，华西村党委发言人回应称，视频内容属实，外面的引资款到期兑付，因坊间传言引起“挤兑”，华西资金充足，兑付没问题。（7）
天眼查资料显示，华西集团持有上市公司华西股份（000936.SZ）40.59%的股份，但在2021年1月26日，华西股份发布的2020年业绩预告显示，集团归母净利润首次亏损，公告预亏3.9亿-4.35亿元，同比下降169%至177%。
▲资料来源天眼查
通过上述报道，我们基本上了解了华西村人真实的生存状况，其实与苏南其他地区农户状况并没本质区别。
华西村已泯然浙北苏南
1999年，吴仁宝的四儿子吴协恩提出应当以上市的方式倒逼企业完善产业制度和管理制度。不多久，华西村股份有限公司在深圳上市。2003年后，新上位的吴协恩对华西集团所做的第一项工作就是为华西村减负。他连续关停周边村的9个工厂，这一做法让他多了个“关厂书记”的称号。
随后2003年投资仓储物流、2005年进入金融领域、2008年开始投资远洋海工、2011年转做矿产资源、2012年进入农产品批发行业、2016年进入金融业务，单单2016年，华西村金融投资业务收入达到27.69亿。（8）
据野马财经不完全统计，华西村已经涉足银行、证券期货、基金、租赁等多个金融领域，并通过各平台控股参股11家上市公司、10家新三板企业。
钢铁、纺织、旅游成为华西集团的三大支柱产业，而上市公司华西股份的主营业务是涤纶化纤的研发，属于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产业，还有华西法兰管件厂主营的钢铁是国内唯一通过欧洲认证的钢铁企业，英国、美国年1/5的进口额来自华西村，一度垄断日本50%以上的进口份额，在目前的外部环境下它们经营效益大幅下降几乎是注定的结局。
另外，对于华西村的旅游业而言，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城镇化建设不断深化，农村成为小城市已经不再新鲜，华西村曾经大力发展的旅游产业更几乎毫无存在感。或者从另一个角度看，“天下第一村”的名头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9）
其实，早在新世纪初2001年江苏卫视大写真栏目专门谈到了转型的迫切性问题。 此时作为苏南模式发起方的各级政府都已意识到，如果不及时转型，曾给这一地区带来无限辉煌的乡镇企业模式终将成为经济发展难以消去的羁绊。 于是在地方的强力督促下，这里乡镇企业的转型没有像东北那样在所有制问题上纠缠上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而是迅捷而及时的完成了产业的顺利转型，而正是这种果敢与快捷，使得苏南再次抓住了经济第二次腾飞的机会。
而时至今日华西村还在津津乐道这种集体经济模式，而早已完成转型的浙江华南苏南各地农村其实生活质量可能早已超过华西村。像华西一年10万左右的收入一月几百块钱的社保在深圳广州浙江农村只能是过去式。而被大肆渲染的所谓的别墅、轿车在同为苏南地区的其他农村也根本不算回事。而且与华西全为集体所有不同，人家的这些东西全为己有。还有关键的社保方面，以常熟为例，最低的农保一般也在每月3-500左右，这是无需自己花钱的，自己稍微花点的一般在700左右，而城保一般最低在1000以上，昆山可能要高一些。作为一个农民，要你选一个昆山还是华西村的普通农民，你究竟愿做哪一个？
注释：
（1） 天下第一村华西村负债389亿神话倒塌了第一星座网
（2）老书记吴仁宝忆当年：华西村三十年恍如隔世发布时间 2008-04-28 来源:新闻晚报
（3）从人均百万富翁到欠债400亿 小智 2022-08-09 百科常识
（4）曾经风光无限的华西村现在变得怎么样了？2018年12月12日 虎嗅APP作者：真叫卢俊
（5）曾经风光无限的“天下第一村”华西村，现在变得怎么样了2020年9月23吴家小欣企鹅号
（6）华西村家族式管理模式引争议推广或存法律障碍 2013-03-28转自法治周末
（7）突遭挤兑“天下第一村”华西村濒临破产？2021年02月27日来源：腾讯网
（8） 从贫困村到“天下第一村”，华西村的兴盛，离不开神秘的吴氏家族2022-09-19 来源:西方寻史
（9）华西村褪去光环，曾经的天下第一村逃不过时代的宿命 首席商业评论 2022-09-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