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除了是否符合创业板的属性和成长性的担忧外,在对玮硕恒基IPO前期审议的问询反馈中,深交所还一再对其相关人员的资金往来核查发出追问。有意思的是,在一笔笔或存“异相”的巨额资金来玩中,玮硕恒基董事长周芝福在与除妻子儿女之外的一位异性好友之间的多达上千万的巨额资产“给予”行径,颇值得玩味。
本文由叩叩财讯(ID:koukouipo)独家原创首发
作者:姚 毅@北京
注册制下,创业板IPO审核的进程正肉眼可见地加速。
距离申报超过一年时限却依旧还未获得创业板上市委会议上会审核之机的拟创业板IPO项目,在这一背景下则显得更为刺眼。
据叩叩财讯统计,截至日前,在创业板队伍中,共有141家企业处于上会前的问询状态,其中仅有7家企业的上市申报时限超过了一年。
这批经历多轮的前期反馈和问询后,依然还在等待闯关之机的“钉子户”中,终于又有一家幸运儿迎来了走上上市委会议向创业板正式发起冲击的时间窗口。
这家即将摆脱上市“困难户”名头的企业便是昆山玮硕恒基智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玮硕恒基”)。
早在2021年10月18日,玮硕恒基便正式向深交所提交上市申请并获得受理的。
或许,彼时的它,也并不会想到,自己此番IPO的路仅是走到上市委会议的档口便会经历如此漫长的等待。
在经历了13个月的暌违后,2022年11月24日,玮硕恒基才终于迎来了其IPO之旅上最为重大的日子——在当日召开的创业板2022年第82次审议会议上,玮硕恒基IPO将压轴出场接受上市委员们的诘问与表决。
公开资料显示,玮硕恒基成立于2009年,主营业务为消费电子精密转轴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其转轴产品主要应用于笔记本电脑。
此番IPO,玮硕恒基则计划发行不超过1587万股以募集6.07亿资金投向“年产3000万套精密转轴生产基地建设”、“自动化技术改造”、“研发中心”等三大项目和补充流动资金。
申报多时,且经过了深交所多轮意见反馈,此前却始终未能获得上会的安排,玮硕恒基并非毫无缘由。
近年来,玮硕恒基下游行业的景气度的衰退连带对其业务的影响,已经让其业绩陷入了令人担忧的负增长局面,从而引发对其业绩持续性和成长性的质疑。
此外,其主营的转轴产品所蕴含技术的创新、创造、创意能力,也的确需要其更为详实和有力的证明。
“创业板对拟IPO企业的定位便是成长型创新创业企业,玮硕恒基的种种数据指标详实,其在成长型和创新型上的成色稍显不足。”来自华南一家知名券商的一位从业近十年的资深保荐代表人告诉叩叩财讯,而这便可能是让玮硕恒基IPO进展缓慢并可能对其后续的上市推进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因素。
作为一家几乎专注于为笔记本电脑厂家提供转轴产品的企业,玮硕恒基的客户群体因下游厂商的特殊性而显得较为集中。
正如其自身所言,玮硕恒基属于较早进入笔记本电脑转轴行业的内资企业,并陆续进 入联想、三星、戴尔、华为、小米等品牌制造商以及纬创、仁宝、联宝等笔记本 电脑代工厂商的供应商名录。
在此次IPO的报告期内,玮硕恒基来自前五名客户的销售额占营业收入比重均接近7成,三星集团、联宝(合肥)电子科技有限公司、纬创集团、广大集团等国内外知名笔记本厂商,一直牢牢占据着其前五大客户之列。
大客户的强势,加之玮硕恒基的转抽产品在一定意义上也并非电脑笔记本生产的核心组件,这就让玮硕恒基“依赖”大客户的天平不断倾斜——议价能力薄弱的同时,当下游产业景气度一旦发生势微,其所受到的冲击便会加倍袭来。
这便是玮硕恒基日前正面临的可能对其IPO直接造成影响的“成长性”困境。
纵然在IPO申报材料中,玮硕恒基一再坚称自己具有“创新、创造、创意”特征,且符合“科技创新、模式创新、业态创新和新旧产业融合”的情况。
玮硕恒基也坦言,笔记本电脑零部件行业生产节奏与研发节奏都比较快,生产企业只有密切跟进市场趋势,并与笔记本电脑品牌商紧密配合,适应潮流和趋势的变革,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拥有一席之地,“这要求公司需不断加大研发力度,延揽技术人才,以应对技术的快速更新换代”。
但事实上,玮硕恒基核心技术人员的质素和发明专利的诞生速度,都还是让人对其技术在快速更新的行业中竞争力的表现和创新性打下一记重重的问号。
除了是否符合创业板的属性和对其成长性的担忧外,在对玮硕恒基IPO前期审议的问询反馈中,深交所还一再对其相关人员的资金往来核查发出追问。
有意思的是,在一笔笔或存“异相”的巨额资金来玩中,玮硕恒基董事长周芝福在与除妻子儿女之外的一位异性好友之间的多达千万的巨额资产“给予”行径,颇值得玩味。
1)成长型创新属性何证?
在2022年之前的三年,玮硕恒基的基本面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的。
财务数据显示,在2019年至2021年间,玮硕恒基营业收入从最初仅三亿元规模出头,在2020年便一跃突破5亿达到55927.19万元,实现了同比超80%的大增,,进入其冲击IPO最为关键的2021年,其营业收入的增速虽有所放缓,但依然助其距离突破7亿大关的营收目标近在咫尺。
这使得玮硕恒基的营收增长在过去的三年间复合增长率达到了50%,也让其增长率远高于同行业可比公司同比平均值。
但时间进入2022年之后,玮硕恒基原本持续增长的“行情”便开始急转直下。
2022年上半年,玮硕恒基营业收入仅录得2.93亿,同比去年同期的3.88亿,下滑仅25%,净利润方面,下滑力度则更甚,以4172.86万的扣非净利润同比下滑28.49%,这一下跌幅度距离30%的“警戒线”仅一步之遥。
据玮硕恒基预测,2022年下半年业绩的下滑力度虽有所减缓,但全年无论营收还是净利润终结此前几年高速发展的模式开始呈现负增长趋势已成必然。
即便按最乐观的情况估算,2022年玮硕恒基的扣非净利润也最多仅为7800万元,而在2011年时,玮硕恒基的扣非净利润便已经达到8770.51万,这一数字甚至也还不及2020年时的业绩表现。
2022年业绩的陡然走低,玮硕恒基也不得不承认,与下游行业正面临的“挑战”及自身议价能力薄弱有着直接的关系。
受全球通胀、疫情反复、国际局部地缘形势紧张等因素影响,全球宏观经济 面临下行压力,消费电子需求有所下降。
2022年以来,全球笔记本电脑出货量同比一再下滑。
公开数据显示,2022 年一季度全球笔记本电脑出货量同比下降 7%,二季度全球笔记本电脑出货量同比下降 15%。
终端产品的市场的羸弱,再叠加下游产品降价压力的转嫁,本就对下游客户存较大依赖而议价话语权欠缺的玮硕恒基,也不得不以牺牲毛利率为代价来保存现有的市场份额。
“笔记本电脑行业竞争激烈,品牌商往往采取‘撇脂定价’策略,即在产品刚 刚进入市场时将价格定位在较高水平,随着产品进入成熟期,各厂商为抢占市场份额,通常会主动降价促销,下游终端产品的降价的压力会转嫁到上游的结构件生产厂商”,玮硕恒基在其此次IPO申报材料中表示。
于是,在上述终端市场和自身议价能力薄弱的影响下,自2020年以来,玮硕恒基主营业务毛利率便开始持续性较大幅度下滑,分别从2020年时的 34.45%,跌至2021年的28.44%,到了2022年上半年,其主营业务毛利率更是跌破25%,仅存24.77%。
下游终端笔记本电脑市场在2022年的下滑趋势或才刚刚开始。
公开信息显示,据IDC预测,受疫情、通货膨胀和全球经济疲软影响,2022 年 全球 PC (包括台式机、 笔记本电脑和工作站)出货量将同比下滑 12.8%,此外,由于市场需求减弱,预计 2023 年全球 PC 市场进一步萎缩。
业绩能否具有成长性和持续性,仅是监管层对玮硕恒基此次IPO的担忧之一。
其所谓的核心技术能力是否具有创新性和先进性,是否符合创业板“三创四新”的属性,则是影响玮硕恒基最终能否实现创业板上市的另一重要指标。
“公司是高新技术企业,始终坚持走自主创新的发展道路,在培养具有持续创新能力的核心技术研发团队的同时,保持较高的技术研发投入,密切跟踪行业技术发展趋势,不断加强技术的积累与创新,完成系列自主知识产权产品的研发,不断提升公司的技术研发实力”,在相关上市申报材料中,玮硕恒基如此解释其在“三创四新”上的贴合程度,并坦言,在此次IPO报告期内,“发行人研发人员人数不断增长,人员流动性较小,核心技术人员较为稳定。发行人及子公司目前共拥有 120 项专利,其中 6 项为发明专利,112 项为实用新型专利,2 项为外观设计专利”。
表面上看,研发人员数量不断增长、核心技术人员较为稳定,这的确不假。
截至 2022 年 6 月 30 日,玮硕恒基共有研发人员 130 人,占员工人数比例为 13.46%。
但玮硕恒基的研发人员中,绝大部分皆为大专及以下学历,本科及以上学历仅16人。
其中被玮硕恒基认定的4位核心技术人员——胡迪、司林生、徐新、王兆举皆全为大专学历。
徐新、王兆举是在2021年8月才刚刚被认定为核心技术人员的。
需要指出的是,刚刚被玮硕恒基认定为核心技术人员的王兆举,其从业经历可谓传奇。
据玮硕恒基招股书显示,王兆举出生于1989年11月,专科学历,而早在2006年9月,其便进入昆山万禾精密电子有限公司任研发资深工程师。
也就是王兆举进入万禾精密出任研发资深工程师时年仅16岁。
由众多“低学历”的研发人员组成的研发团队,自然,其研发的成果也难以名副玮硕恒基所称的具有“持续创新能力”之实。
玮硕恒基及子公司目前也的确共拥有 120 项专利。但这120项专利中,真正的发明专利仅6项,而这六项发明专利皆是在2014年1月之前取得,其中更有两项形成于2010年前后。
也就是说,自2014年1月后至今仅9年时间,承认“如果公司不能及时通过技术研发创新响应消费市场的变化和客户的需求变化,则公司可能将会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丧失优势”,并号称“不断提升公司的技术研发实力”的玮硕恒基,竟再也没有一项发明专利诞生了。
2)产能过剩拷问募投必要性 董事长千万现金“赠”红颜
如果在近几年中,企业的产能利用率大部分时间不算高,且皆未满载过,在下游行业需求放缓趋势早已明显的境况下,却依然决然要加大投资扩张产能,那么这合理性和必要性又将如何解释?
此次玮硕恒基IPO的募投计划便正如上述所言。
在玮硕恒基此次IPO的募投计划中,其第一大募投项目便是预计总投资规模达2.78亿的“年产 3000 万套精密转轴生产基地建设项目”。
在2019年以来,除了2019年和2020年两年中, 玮硕恒基的双轴转轴产能利用率曾一度高达96%外,其余的时间和单轴转轴的产能利用率皆在80%左右。
尤其是进入2022年,随着下游行业需求的进一步放缓,玮硕恒基的产能已有近30%的闲置。
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玮硕恒基双轴转轴的产能为663万套,其产量仅为474万套,产能利用率仅为70.98%,单轴转轴的产能为3681万套,产量为2969.90万套,产能利用率仅为76.06%。
玮硕恒基对于2022年上半年的低产能,其解释称其中因遭受上海疫情停工缘故所致。
那么再将时间线拉长至2021年,在未受疫情影响停工基础上,当年其双轴转轴的产能利用率也仅为81.92%。单轴转轴的产能利用率也仅为86.88%。
2021年,玮硕恒基双轴转轴和单轴转轴的合计产能为8280.8万套,如果再继续上马扩产3000万套的产能,玮硕恒基的产能将在现有基础上再增长近40%。在目前的产能消化都尚未能完成,再叠加下游景气度低迷还将持续,营收增长发力的前提,玮硕恒基又将何以为继?
在IPO审核过程中,监管层对拟IPO企业的关联人和关联企业的资金往来核查,一直是督察中介机构尽调核查的重点。
在玮硕恒基IPO前期交易所问询过程中,也并不例外。
就在上述资金流水核查中,玮硕恒基有关人员的资金往来异常,引发了深交所对其的接连追问,尤其是作为玮硕恒基的实际控制人兼董事长的周芝福,在报告期内曾与多名自然人之间存在数笔金额巨大的往来。
如在最近三年内,周芝福曾与近亲属存在资金转出 2275.11 万元,曾与玮硕恒基其他主要股东间存在上千万的大额资金转入,也曾与多家关联公司间有过上亿规模的资金划转。
据玮硕恒基解释称,在其IPO报告期内,周芝福的这些与近亲属的资金大部分用于配偶、子女的生活、读书等费用和兄弟间的资金周转,与关联股东和企业间的资金来往,也是出于资本运作和业务的需要。
但与一位特殊的自然人间的资金往来则是例外。
一位名叫杨某婷的女士,与周芝福并无亲属关系,亦不属于其家人或合作伙伴,却在2018年至2020年之间,从周芝福处获得了上千万的钱财的“给予”。
据玮硕恒基的资金往来核查报告显示,2018年至2020年间,周芝福曾有过大额取现的记录,其中2018年取现273万,2019年7月16日也曾一次性取现350万元,2020年6月30日,一次性取现130万元,而这些现金,都从周芝福手里流向了杨某婷。
杨某婷在获得周芝福给予的现金后,旋即买房买车大事挥霍,部分则存入了银行购买理财产品等。
2018 年周芝福取现的273万中,包括其在2018年3 月 29 日取现了 120 万元,在交与杨某婷后,杨某婷于次日存入银行 60 万元, 并于 2018 年 4 月 9 日进行基金申购,后又赎回基金用于购买汽车。其余 153 万元,最终直接用于房屋装修 52 万元、其他用于还贷款、理财及日常消费。
2019 年 7 月 16 日,周芝福取现 350 万元,其后的2019 年 7 月 17 日,杨某婷则将该 350 万元存入银行,并于 2019 年 7 月 30 日转至某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用于购买房产。
2020 年 6 月 30 日,周芝福取现 130 万元,在给予杨某婷后,杨于 2020 年 7 月 3 日将 130 万元存入建设银行,并于当天在建设银行转为随存随取的理财 125 万元。
实际上,据叩叩财讯获悉,周芝福通过其他方式赠予杨某婷的资金远比上述取现金额所表述的要多。
在2018年以来,周芝福通过各种方式“给予”杨某婷的资金达2570余万,
杨某婷也曾向周芝福转回1100万。
这2570余万资金中,还包括曾为杨某婷买别墅支付的1656万元的购房款。
而杨某婷之所以转回给周芝福1100万元,也是因为杨某婷购买的别墅被政府拆除,导致该购房合同无法继续履行,开发商返还给了杨某婷购房款,杨某婷自己留下了数百万后,将 1100 万转回给了周芝福。
杨某婷“与发行人、关联方、发行人客户、供应商无任何雇佣或其他关系”,玮硕恒基表示。
在玮硕恒基的有关申报材料中,并未透露周芝福与杨某婷的具体关系,仅称二人是朋友,但问题来了,是什么样的朋友,才能够让一方频繁给予千万的巨资用以其买房买车和消费呢?这背后是否涉及到隐秘的利益输送,甚至有关变相的受贿行贿等问题呢?
公开信息显示,杨某婷曾于私营企业任职过行政经理、人事专员、部门经理等职位,2016年其投资设立了苏州某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并担任总经理至今。
(完)